王承恩心里也暗自嘀咕,虽然这段时间将岸大约每隔六七日便会来看一看崇祯,两人谈一些海外的风土人情之类的话题,再就是问崇祯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,同时也取走崇祯写的稿子。但这样预先说要来拜访,还是第一次,并且还要带熟人来……也不知带来的会是谁。
没有过多久,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来到了崇祯所居住的这三套别墅之前。车还只是刚刚停下,一个胖子就从车上滚了下来,那动作灵敏得与身体完全成反比。王承恩看到这胖子的身影,顿时一愣,然后嚎淘:“曹公公,怎么是你?”
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,正是曹化淳,曾经的厂督。
曹化淳看到了王承恩,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:“承恩,果然是你,你果然还活着,那皇爷,那皇爷……”
“皇爷安好,圣躬安好!”王承恩按捺住喜极而泣的冲动:“今日早上还说起你,快随我去拜见皇爷!”
他以为将岸所说的“熟人”就是曹化淳了,因此没有留意后面一辆车上,除了将岸,还跟下了一人。
曹化淳被引进了去,崇祯早听得动静,得知是曹化淳,甚至还亲自到了门口。这也是经过大变之后崇祯本人发生的改变,若换在紫禁城中,他哪里会亲自去迎接一个太监。
见到果然是崇祯,曹化淳顿时热泪盈眶,才到院门口就跪拜下去叩首:“皇爷,奴婢、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着皇爷了!”
“你这老货还好,那就好,那就好!”崇祯示意王承恩将他拉了起来:“你怎么来这里了?”
“奴婢还要皇爷给奴婢作主,奴婢已经告老,原本在家里给兄长守墓,听闻京师惊变,奴婢便想进京去见皇爷,却为乱兵所阻,后来闯贼大军经过奴婢家乡,奴婢不得不逃脱……结果奴婢在半道上听说,金陵城里福王登基,一帮子文人还说是奴婢打开了外城城门,将闯贼放入了京城。奴婢实在冤枉……又听闻南海伯在山`东。奴婢便来寻南海伯,想着求他为奴婢分辩一二,南海伯见了奴婢,二话不说便将奴婢绑了送上了船,原以为南海伯是歹意,没想却是送奴婢来见皇爷,早知道何须他绑,奴婢自己在身上捆两个羊尿泡就漂洋过海来见皇爷了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。崇祯听得哭笑不得,正待再说他几句,突然间便看到了跟来的将岸和将岸身边之人。
他身体猛然一震,看着那人同样全身发抖,激动地跪倒在地上。
“罪臣沈犹龙,叩见吾皇陛下,陛下万岁、万岁、万万岁!”
“沈先生……你也投了南海伯?”崇祯这样说时。多少有些心酸:“不错,不错。至少比投了闯贼和朱由崧要好。”
“罪臣不敢。是方孔炤领南海伯卫士占了广`州府,将臣放到耽罗来。”沈犹龙脸上的神色当真是既有惭愧又有不甘,还有些庆幸:“陛下果然尚健,臣……臣辜负了圣上厚望,实在无脸见陛下!”
“健,健,朕在这里健得很。每日吃饱穿暖喝足了还要练练五禽戏,朕身体比起出京前还胖了十余斤。如何不健?朕在京城中,有你们这些封疆大吏肱股之臣。朕却总是胖不起来,如今孤身于海外,却胖起来了,如何不健?”
崇祯的话语里还是怨气冲天,不过这怨气却非对着俞国振,而是对着沈犹龙和以沈犹龙为代表的一群大臣们。
沈犹龙也看出,崇祯确实发胖了,他更是惭愧:“臣等该死!”
“唉,说这些没有用的话做什么……你们怎么来了?”
“是南海伯将臣送来。”沈犹龙也不知道俞国振究竟是什么打算了,崇祯既然尚在,那么金陵城中的小朝廷就缺乏法理上的正义性,无怪乎俞国振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中。但是俞国振救出了崇祯,既不宣告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,又不护送至金陵重登大宝,却是安置于这海外孤岛之中,不知是何用意。
特别是还让他这样忠于崇祯的大臣来见崇祯,这背后……有什么打算?
他不由得看向将岸。
“陛下与故人相见,想必有些话要说,我就先暂时告退了。”将岸似笑非笑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