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烫好的云吞被放在了碗里,淋上一勺鱼片汤,董朝飞说了声谢谢,随手把手写的订单扔进垃圾桶,又转身走向调料台。他熟练地往汤里撒进两匙葱花、一匙香菜、炸豌豆和酸豆角,抽一包一次性筷子,又端回自己的座位上。
面条带着汤水在空中激荡,对于董朝飞来说,早餐只需要快和饱腹,这家汤粉面店就在楼下,也是一个他考量的优点。
“老板,今天的面有点咸啊!”
老板的声音从玻璃厨房里传来:“吃完快走吧,你这外卖小哥真闲啊?”
董朝飞抄了张纸巾擦嘴,“10点商铺才开始接单,这才几点啊!”
“那你今天起那么早?有啥事?”
“反正有喜事!”
咬开云吞,肉馅和浓郁的麻油一起流过舌头,在董朝飞的记忆里,和妈妈包的用料很像,但就是缺少一些味道,但又想不起来。
他仰起头,似乎想起那是什么,又记不得,确实是因为自己来城里打工已经有十年,这十年里,他也只回去过两次,一次是大伯的葬礼,一次是表妹的婚礼,其余的新年,他在工地里搬砖、在厂里封箱、在后厨打杂、在空荡荡的夜晚跑腿送药和安全套。
“老板啊,你这钟坏了,咋不换一个?”董朝飞又说话。
老板还在玻璃配餐间里捣鼓,这个时候来吃早餐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:“那你认识我这么久咋不给我买一个?”
“叫你那女婿给你买去!”
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咯!”
“你这样说可不对,你女儿又不是天上来的水,咋说也是娘胎里出来的,轮不到你泼!”
“哈哈哈哈操!真服了你了!”老板的笑声几乎整个用餐区都能听见。
“我吃饱了,走了。”
老板把碗递给帮忙干活的小工,走出玻璃厨房,用腰上的围巾擦了擦手,叫住了董朝飞,“哎,你要是缺媳妇儿,我可认识几个不错的小姑娘,来过店里吃饭的,性格都……”
“我没那意思!”
董朝飞说完顺手把椅子推了回去,头也不回走到店外面的红色小电动上。他将额前的刘海撩了起来,头盔“咔哒”一声盖在脑袋上,“哔哔”两声喇叭当作给老板说的再见。
S市的风从来不可怜任何人,从这个冬天到下一个冬天,永无休止地保持着它的叫嚣,唯有饱饭下肚和辛勤劳作提供抵御它的热量。董朝飞一路往老陈修车厂开去,他今早的大喜事,是取他的改装摩托。
“老陈?我那摩托车怎样了?”
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工服的年轻人,“师父今天去进货机油了,你要是不着急就再等一会儿,去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