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得送走贵人后，顾妙儿与梁明珠对视一笑，好像往日的那点儿小心思都没了踪影。梁明珠还站在门口处看了许久，眼见着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，与顾妙儿一道回转，待坐下后，她纤手执茶浅抿了一口，茶才入口就知了这茶香，她也是得外祖母宠Ai，外祖母才给她一两茶，恐怕顾妙儿早得了许多好处，压下心底浮起的酸涩，她面上笑着问顾妙儿，“可是唬了一跳？”“没有的事，”顾妙儿摇头，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，当着众人的面到未问出口，“到叫明珠你这般儿陪着，实在是过意不去。”梁明珠眸光一闪，那笑意未消半分，“自家的事，我难道还能看着不成？况她来意不明，如何能叫我放心呀。”她接着说道，“她如今成了贵人，在外祖母跟前伺候的事，也不知道是真记着恩还是把恩当成怨了。”顾妙儿不知这中间的缘由，也不好一迳儿把话给说Si了，“这事儿到也是奇怪，既是李嬷嬷的nV儿，她如何不带着跟母亲一起往江南，如若是不能带走，也定会安排妥当再走，如何又会到了老夫人跟前？”梁明珠自是不好说这中间的细道，毕竟事涉外祖母，她总不能说外祖母当初做的不对，既是怀疑这孩子有可能是秦霜的，那么秦霜跟谁有染，外祖母也是清楚的，怎么能将这孩子弄在跟前做大丫鬟呢，好歹寻一户妥当的人家将人养大了就是了——如何能让人做个丫鬟伺候人？这事论起来就是做的不厚道，从根子上论起来也是为着她母亲苏氏出口气，外祖母还是记恨着当年的事，母亲苏氏只能下嫁于梁家，叫外祖母耿耿于怀，就暗里盯着英国公府的动静。“外祖母当初也不知道她的身世，只当是庄子上的孩子，怜她孤苦无依，也就……”她苦笑道，“谁曾想呢，竟是那位的nV儿，他膝下无子，惟有这么一个nV儿。”顾妙儿听到最后，面露讶异之sE，“竟是这样？”“嗯，就这么一个nV儿，”梁明珠叹气道，“如今在大太子跟前很是受宠，良娣也传过外祖母入g0ng，有透露出结亲的意思，外祖母自是以三舅舅有亲事在身给拒了，这不，她出g0ng来探望外祖母，没的叫外祖母心悬半天。”她说到这上头的时候，还看了看顾妙儿，“你也别担心，虽g0ng里有意，可三舅舅定是无意的，你且放心。”|“我知你三舅舅的心意，”顾妙儿旁的不知，就知表舅的心思，就表舅那样的人，恐怕谁也是不能强按他低头的，根本不去担心自己的婚事会不成，“他定不会同意的。”她这么斩钉截铁，到叫梁明珠给噎了一下，“大太子被幽禁多年，官家跟前还有两位太子，最得宠Ai的便是三太子，那三太子的生母是淑妃娘娘。”说到这里，她停顿了一下，见顾妙儿就盼着自己讲下去，不由得那点显摆的心思就上来了，“你知道淑妃娘娘是出自哪家公府吗？”顾妙儿眼神微闪，“自是英国公府上的。”一说起英国公府，她便想到舅舅来，只觉得x口像是被甚么给揪住。梁明珠点头，“娘娘在g0ng中素有贤名，三太子更是宽厚待人的君子。”顾妙儿“哦”了一声，“明珠你知的很多呀，到叫我羡慕。”梁明珠也是这么认为，当着顾妙儿的面未露出半点，反而劝慰着道，“你羡慕我做甚么？待来日你嫁入府里，知道的还能b我更多，三舅舅难道还会瞒着你半点吗？”一说起苏枚现，叫顾妙儿暗暗将舅舅放在脑后，不肯再去想那烦心事，就如今这处境，她自然不想叫别人欺负了自己去。“你呀惯会打趣人，”她就这么一个开头把话题给扯开，“不若留下来用过饭再走？”梁明珠也不拒绝，还是将话题扯过来，“红菱怕是惦记上了三舅舅的，你可上心些。”顾妙儿“啊”了一声，到有些奇怪，“便是她惦记上了又如何？我同三爷就要成亲了。”梁明珠微摇头，“哪里就有这么简单的话，再不济，那也是g0ng中贵人。”“可三爷还是当朝阁老呢，难不成三爷不乐意，那上头的官家也要b着三爷娶她？”顾妙儿到有些不忿了，“难道有这么个道理吗？”梁明珠被说得一噎，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拿话来吓吓她，好叫她更听从自己，未想过她虽是小门小户之nV，到有一GU子“天真”的劲儿，就论起这个来。她自个儿心里自是更清楚这事上没可能，无非是红菱执着的一点儿妄念罢了。她轻叹一声，眼里带了一丝忧愁来，“前头有位得官家宠的贵人，瞧中了那侯府已经订亲的公子，生生地叫那即将入门的妻子成了平妻，虽是两头大，到底人是g0ng里的贵人，是皇家之血脉，便是两头大又如何大得起来。”顾妙儿闻言，瞪大了眼睛，“竟有这事儿？她嫁的谁不能嫁，还舍出脸去做那甚么平妻，竟是这么不要脸吗？唔唔……”她声音挺重，带着一点儿义愤，却叫梁明珠手上极快地捂了嘴。“胡说甚么呢，”梁明珠还捂着她的嘴，四下里看了看，只见自己与她的贴身丫鬟在侧，也就放下悬着了的心，压着嗓子“提醒”道，“你到胆子大了发去，还敢说贵人、还敢说贵人……”她自是不敢将“不要脸”三个字说出来，那位虽是金枝玉叶，大好男儿任由她挑选，偏要自个儿下嫁选这么一位，便连公主的封号都给官家褫夺了，如今只有个县主的封号，且那男人并非是个上进之人，一边奉承着这位县主，一边又叫平妻伺候他，到底是成了京中的“笑谈”，偏还有些男儿羡慕起这等吃软饭的本事来。“你与我说说也就罢了，可不许往外头说去，”梁明珠叹口气，将手放开，轻轻道，“也就我听见了，可不敢叫旁人听见的。”顾妙儿到不是个忍气吞声的，想着这事儿要落到她身上，她也不是好欺负的，再不然便去寻了舅舅来——只这么一想，她到觉着自个儿这么想不好，还是去叫温家舅舅来，可那舅舅怕要贪了苏府的富贵权势，少不得要劝她顺从些。她思及此，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，“三爷若是这般儿，我定要同他闹个不休。”梁明珠惊诧，“若是叫三舅舅失了脸面，可如何是好？”“怎的，他的脸面是脸面，我的便不是了吗？”顾妙儿反问她，她眼神清澈且坚定，“明珠，你可别这般担忧了，我听胡妈妈说的，她都未有封号，难不成官家有意要为难三爷吗？不然，这y生生往三爷身上嫁孙nV，岂不是未得半点儿道理？”顾妙儿好似想到有意思之处，自个儿掩唇笑了一下，“你呀，就是想太多了。”梁明珠本想借着这个事儿自个儿当好人一回，好叫顾妙儿觉得无依，自然就信重她了，还想着顾妙儿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，如何会有主意——未想过她竟这般坚定，到叫她满腔的心思落了空，兀自还替自己要找回场子，“先前红菱是盼着伺候三舅舅，只外祖母未曾同意罢了。”顾妙儿凝神看她，却不说话。梁明珠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，到还强自y着嘴说道，“外祖母说了，她无意于给三舅舅添甚么人。”可这个话说了，她依旧被顾妙儿这么看着，看得她坐立不安，装作镇定地拿起茶盏，低头抿了一口，还是为着这茶叶的来处而叹息，似顾妙儿这样儿估计连茶都不明白之人却有这样的迹遇，还真真能叫她从心底里暗暗泛起酸意，偏这份酸意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跌份。她是谁呀，外祖父致仕的阁老——刚掠过这个自得的想法，可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，以后的阁老夫人只能是顾妙儿了。摆在她眼前的现实，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，她知道自己过来是为着自己的私心，为着叫温郎能得到三舅舅的扶持，不是为着将人得罪了。“你也不必将她放在心上，三舅舅他心里是有数的。”顾妙儿挑眉一笑，“我知的。”梁明珠心里松了口气，又抿了口茶，觉得嘴里g涩得很，明明吃入口里的是好茶，还是叫她尝出了酸味来，可这酸味儿还只能放在心里自己品尝。抬起来，她对上顾妙儿的眸光，那笑意深在眼底，让她更不自在了，偏顾妙儿道，“我瞧你对这茶欢喜得很，待会回去时让胡妈妈给你带些回去。”闻言，她将茶盏放回桌面，便要摆手拒绝，到叫顾妙儿按住手，只听得她说道，“我母亲生前教过我品茶，我呢自小惫懒，也就学了个皮毛，这茶呢，也就是你三舅舅过来，我才让人把茶安排上，茶是好的，我这只懂皮毛的人得了这尝没得叫这茶蒙了尘，得叫明珠你这样儿懂茶的喝上一喝才好，不至于叫这些茶白白地来世上这么一遭。”她说到这里，还笑迎迎地看向梁明珠，“是这么个道理吧？”梁明珠耳朵里嗡嗡，钻入了她的话，字字都听得清楚，偏偏串起来她仿佛又未曾听见一样，只得讷讷地附和了一句，“许是这样的。”